参加周毓麟先生百年纪念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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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提琴手 2023-02-17 14:46:34

前几天在九所参加了周毓麟先生百年纪念的会,见到了很多老先生,参观了组织方非常精心准备的珍贵历史照片和手稿原件,感觉甚是感概。


周先生在参加国家战略武器研制工作之前,曾经任教北大,第一位被邀请发言的应隆安老师当年就曾经在北大跟随周先生学习,说起过去和周先生学习和工作的经历,各位老师们所述亲身感受,让人景仰之情油然而生,给人的感觉是周先生学识高山仰止,对国家的独立和强大做出了巨大贡献,让人又敬又爱。


周先生初到北大之时,就将自己的研究方向从拓扑学转为偏微分方程,因为他认为偏微分方程方向对国家可以做出更加直接的贡献,在接到调令去参加战略武器研制工作的时候,三天就完成了调动,连先生的夫人也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各位老师在讲述周先生当年事迹的时候,当然一个是对学术的讨论,另一个让人敬佩的地方是先生为了国家义无返顾的这种精神。对于我们每个学数学的人来说,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做出可以留在历史上的工作,先生这种为了工作能够为国家放弃小我,将研究方向调整为国家需求的精神,恐怕只有个中人才能够深刻理解其中的心境。


我们不禁会思考这样的问题:周先生出生和成长在旧社会,个人的教育经历都是在江浙一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精神呢?


我因为机缘巧合的机会,感觉可以为回答这个问题与大家共享一下先生所赐下的教益,希望与同仁共勉。按照我的年龄,其实原本是不可能和周先生有任何交集的,但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能够听周先生私下谈了一些话。其时是二〇〇九年七月,北大计算数学学科的创始人之一的徐献瑜老师百岁寿诞,在交流中心安排了一个庆祝仪式,那次记得丁石孙先生还特意坐着轮椅来出席。我那时候年轻,学院安排给我的任务是去周先生住处接他来参加这个仪式,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可以和先生独处。


我见到先生的时候,周先生的模样已经和九所准备的纪念会的宣传册封面上的这张照片要更为衰老很多的样子了。我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周先生当时讲了三件事情:一个是如何获得机会跟随陈省身先生学习,另一个是在开国大典前夜来到清华园,这两个事情在宣传册上都有提及,最后一个事情没有在这个宣传册上提及,容我卖个关子随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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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这两个事情,现在我们看起来都是值得吹嘘的经历,但是周先生给我说起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的平凡,如同在听邻家老头儿的说话。周先生说自己初到陈省身先生那里,开始是找一个可以生活的差事,被安排了打扫教室卫生。过了一两个月,陈省身先生询问周先生上课的内容能够听得懂,周先生答感觉好像能够听得懂,于是陈先生说:那明天你就转为研究生吧。我想这应该确实就是第一个事情的真实情况,我们今天再回首看,可以真切地看到周先生的这种平易近人是多么的可爱。说起开国大典前夜来到清华园的时候,周先生说起来主要也是来了没有地方住,被安排到了工字厅是个空房子,幸好因为那时候穷,自己还背了被子可以打地铺之类的趣事。朋友们看我转述这些应该也有一种神仙就在凡人之中的感觉吧?


周先生说的第三件事情,是说起曾经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等车,亲眼看到日本士兵不知是何原因,抓了一个人当场就地开枪打死的事情。这个事情感觉没头没脑,但是让人深思,彼时周先生已经八十六七岁,对人生应该也没有什么欲求,记在心中的事情除了有前面的经历,还有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事情,见到我这么一个初见的毛头小年轻,就愿意说起来,可见这个事情在先生心目中印象之深。


我个人感觉,周先生后来主动将自己的科研积极与国家需求结合起来,说不定就和他这样的经历有关系。只有经历过国破家亡的凄惨的人,才能够知道国家强大的重要性,我们每个人个人的平凡生活,可以有一个环境开展自己期待的科研工作,都不是天然就可以获得的,这需要我们努力争取。


我用自己的这一点儿感悟与大家共勉,希望能够让我们大家保持昂扬的精神状态,把我们的工作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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